在深圳邊做臨時工邊寫作的湖南人曾野,兩年前想把醞釀多年的故事寫成小說。故事有關兩對離開農村奔向城市的青年男女,“其實是想寫一個人多重角色的生活”他說。
這部名為《后來》的中篇小說,折射了眾多像曾野一樣的人,于城鄉之間進行選擇的被動與艱難。20日,中國青年工人專屬的“文學盛典”——第二屆全國青年產業工人文學大獎在廣州揭曉,包括《后來》在內的18部作品獲得大獎。
以1984年深圳《特區文學》刊發打工者林堅的短篇小說《深夜,海邊有一個人》發端,中國“打工文學”至今已走過三十載。
這些打工文學寫作者通常以十年劃分為三代:從第一代的“五個火槍手”——安子、周崇賢、張偉明、林堅和黎志揚,到作品頻頻亮相國內頂尖文學期刊并斬獲國家級獎項的王十月、鄭小瓊、曾楚橋等第二代作家,再到蕭相風、陳再見、郭金牛這樣風格獨特的“新生代”。
“30年間來的打工作家更應該作為一個整體看?!痹浀拇蚬ぴ娙?、打工文學研究者柳冬嫵告訴記者?!白鳛橐环N文學類型,它在中國出現的時間還是太短了?!?/p>
在74萬字的著作《打工文學的整體觀察》中,柳冬嫵指出,英國、法國、美國等國家,在類似的城鎮化背景下都產生過與中國當代“打工文學”相似的文學現象,比如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,和19世紀下半葉至20世紀初進入工業化城市化的美國。
中國農民工進城,造就了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人口遷徙潮。外部觀察者可能會用歷史大事件來標記這其中打工文學的簡史,如改革開放的開端、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和世界金融危機。但在作家鄭小瓊看來,打工文學“實際上只有兩個階段”。
“以對農民工最貼近的感受來說,普遍認為2003年是一個分水嶺。那一年, 收容遣送 退出歷史舞臺,農民工進城的流動障礙被進一步掃除?!彼嬖V記者。
“一個人上了一列火車,一輛大巴,又上了一輛黑中巴/下一站/祖國,給我辦理了一張暫住證。/祖國,接納了我繳交的暫住費?!薄钲诖蚬ぴ娙斯鹋5脑姼栌〈嬷皶鹤∽C時代”的打工步履?!霸婟g”3年的他,個人的詩歌“魔匣”3年前在一個網絡詩歌比賽上打開。
打工文學正活躍在一個由網絡統治的新世界里,“打工族”已經成為不停按動電腦鍵盤和手機鍵盤的“拇指族”。
鄭小瓊為寫作對工人做了調查,得到一個結論:因為網絡與手機的興起,農民工的閱讀量實際是有所增加的,其中喜愛寫作的人通過更便捷的網絡閱讀獲得文字與信息?!按罅看蚬ぷ髌帆@得讀者閱讀的方式越來越多,有些在網絡的點擊量與閱讀量相當驚人,有數千萬以上?!彼嬖V記者。
在全國打工文學的大本營——深圳寶安區,全國首個“打工文學網”在兩年前建立。寶安《打工文學》周刊編輯黃國煥告訴記者,周刊發表的作品都取自這個網站,全國各地關注打工文學的人,都能在手機微信上看到作品的推送,并能在網站論壇或者電郵上投稿?!白罨钴S的是QQ群,全國各地上千個打工愛好者在上面討論?!?/p>
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3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,全國農民工總量為2.69億人。其中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已經占到農民工總量的46.6%,他們的主要特點包括:受教育程度普遍較高,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及大中城市務工。
“這些80后、90后,外出打工不再希望加班多賺錢,生活上也更不容易滿足。我讀他們寫的作品,看到他們不認為自己是農村的人,也不認為是城市的孩子。呆不住,也回不去?!秉S國煥說。
“隨著打工成為城市生活的常態,反映打工生活、表現打工者的人生命運,已經成為幾乎所有作家難以繞開的一個題材,比如王安憶的《民工劉建華》、賈平凹的《高興》、方方的《涂自強的個人傷悲》等。打工生活和打工題材,已絕非打工出身的作者的專利?!鄙钲谑凶骷覅f會駐會副主席于愛成告訴記者。